希腊北部边界小镇伊多梅尼的临时难民营里的移民和难民在一场要求欧洲重开边界的示威中与防暴警察起冲突。
行将逝去的2016年,是全球化共识瓦解的一年。欧盟风雨如晦。按照一些西方评论家的解释,英国退欧、美国川普当选,再加上法国民主阵线党主席勒庞女士明年如果当选为法国总统,意味着全球化情势逆转,世界将站在地狱的入口处。与此同时,东方世界与拉丁美洲也灾难迭起,被视为“世界新兴经济体”的金砖五国的镀金剥落,纷纷露出土坯底色。
更重要的是,2016年的这些大事还只是开始,必将在2017年持续发酵,决定世界将来的走向。
一、 难民危机破坏了欧盟成员的共同体意识
中东与非洲地区的各种难民与移民,正在构成新一轮世界人口大迁徙。恐怖主义伴随着中东难民危机扩散至欧洲,无国界的欧盟国家不仅增加了沉重的经济负担,还失去了本土安全,导致长期居于主流地位的文化价值理念陷入支离破碎状态。穆斯林移民在移居国的文化融合几乎少有成功,引起的激烈社会冲突让欧洲失去了安全感。
德国被这些“进口的暴力”折磨得痛苦不堪: 德国妇女处在随时遭受强奸、抢劫、甚至死亡的威胁之中。据联邦刑警局2016年9月6日报: 移民仅在6个月就犯下罪案142500 件,据Gatestone研究所分析,这比去年同比增加40% 。换算后,移民每天犯下780件罪案。 这还只涉及到那些能够抓到嫌疑犯的案子。德国多年来受困于“政治正确”,不愿意正视这些问题,甚至还出现绿党青年团女政客被性侵后向施暴者道歉的奇葩事例。除了犯罪率飚升之外,一些灭绝了几十年的疾病也回到德国。在其他国家发生这样的状况,政府首脑早就应该引咎辞职。可是在德国,默克尔却还计划明年参加竞选,追求连任四届总理。
12月19日一辆大卡车冲进德国柏林纪念大教堂广场的圣诞集市,造成12人死亡、48人受伤。警方调查后披露,该事件嫌犯是来自突尼斯的“难民”。该人先到意大利,因纵火罪在意大利坐过4年牢。默克尔开放边境后,此人趁机到德国避难,跟被逮捕的恐怖分子关系密切,被警察询问和追踪监视6个月,且为在德国的7000恐怖主义“危险分子”之一。这消息一出,又把默克尔的开放边境政策推向了风口浪尖。捷克总统泽曼公开声称:“如今,谁也不再怀疑:不断增多的移民,带来的是更多的恐怖主义”。荷兰议会成员Geert Wilders甚至指责默克尔手上沾染着那些遇难者的血。
法国曾想将自己变成多种族共存的“彩虹国家”,因此出现不少“彩虹家庭”。但在发生《查理周刊》枪杀案、巴黎、尼斯等系列恐怖袭击事件之后,也不得不正视恐袭者多为在欧洲出生、具有欧洲国家国籍的穆斯林移民这一现实,承认穆斯林移民在个人、族群和国家公民三重身份上,与本国存在内在的紧张与严重的冲突。
由于欧盟无国界,进入28个欧盟成员国的任何一个国家,就可以在欧洲大地上来去自由。因此,发生在德国的恐怖主义危机、人口危机、宗教危机、安全危机,最后都将成为欧盟成员国的共同负担。
上述这些问题,默克尔为代表的德国精英集团不仅无法与本国选民达成共识,甚至也无法与其他欧盟成员国领导层达成共识。法国与意大利的人民并无德国人民对二战的赎罪意识,明年大选之年,将是欧盟各国的变天之年。法国勒庞女士这只“黑天鹅”如果当选法国总统,法国将可能退出欧元和北约,默克尔接过的奥巴马亲至欧洲传递的“价值观火炬”将面临熄灭的可能。
在敬拜者抵达巴黎圣母院大教堂参加圣诞夜弥撒时,法国警察在教堂附近巡逻(2016年12月24日)
二、 西方世界的戏剧:精英与民众的分裂
欧盟与美国发生的所有大事,都具备一个共同的特征:精英与民众的分裂。但在对待这一点的态度上,欧盟国家的领袖除默克尔之外,大都承认由于难民危机与失业严重,他们已经无法说服本国民众相信全球化的好处。美国民主党的主要代表人物至今都拒绝承认这一点,将大选的失败归咎于选民的素质与俄罗斯的破坏。
1、精英对大众的蔑视
从学术意义上来看,精英的定义纷繁,但人们普遍接受了韦伯与熊彼特等人的定义,倾向于将民主政治的获胜者定义为精英。这个定义中淡化了精英对大众即“乌合之众”的蔑视。但今年因为欧美民众利用自己的公投与大选中选票的权利,表示了对精英的不服从,精英们一不小心,都陷入了帕雷托的定义:帕累托在区分“精英统治”和“民众”两个概念的基础上从“高度”和“素质”两方面来定义“精英”。于是英国退欧公投前,主张退欧的人士均被媒体及精英阶层描绘成失业者、退休者、没见过世面的农民与渔夫,留欧者则被描绘成受过良好教育、在跨国公司、伦敦金融街工作的国际化眼光人士。在美国也一样,“经济困难、收入低、未受过高中以上教育”就成了川普支持者的标签,希拉里·克林顿甚至在公开演讲中称川普支持者为“可悲的一群”。
欧盟国家从明年开始,陆续进入大选年,精英阶层是否被民众彻底抛弃还有待继续观察。但大选尘埃落定的美国,民主党的表现却说明美国精英阶层并未对大选失败原因真正做出反思。把自己定位在少数族群、自由派、华尔街、非法移民救世者、性少数群体权利的保护者等角色的奥巴马总统,至今仍然相信自己在民众中魅力依旧,在12月26日其友人兼前顾问戴维·阿克塞尔罗德(David Axelrod)的播客《阿克塞档案》(The Axe Files)的采访中,他表示若能三度参选,可以击败川普,并称希拉里败选的原因是她在竞选活动中太过保守。说这话时,他几乎“忘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即希拉里败选,就是因为她为了赢得奥巴马的支持而高调表示要继承奥巴马的政治遗产。
希拉里自身也缺乏反思。她将自己的败选归咎于联调局二度公布邮件门信息。在12月19日美国总统大选选举人投票日,希拉里的丈夫、前总统克林顿说,希拉里之所以败选,是因为她无法与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和俄罗斯相勾结的势力抗衡。类似的看法,希拉里败选后亦曾表述过。
2、消失的共识:国家属于谁?
川普支持者在宾夕法尼亚州的竞选大会上向川普欢呼(2016年10月12日)
无论是奥巴马总统还是民主党资深政客希拉里,都不肯承认败选的原因是民主党忽略了美国主要的中产阶级和劳工群体,这群人以白人为主体。由于政治正确的意识形态傲慢,尽管这个庞大的人群因经济萧条,工作流失等陷入困境,但政府不以他们为意,希拉里在华尔街的内部演讲中就承认,她很少关注中产阶级。政府通过举债、削减军费等形成的福利,只向少数族裔与非法移民倾斜,这些从不纳税的群体得到的贫困救济、免费医疗、上学补助、廉租住房等应有尽有,比辛苦工作的本土公民过得滋润很多。在漠视这些默默承接税收重负的人被忽视之时,政府与媒体却将所有的关注与爱放在同性婚姻、变性、超性别厕所和更衣室这类与极少数人权利相关的事务上。正是因为对奥巴马政府的失望及受够了“政治正确”的压抑,才导致声称“继承奥巴马政治遗产”的希拉里败选,即便她的政治资历、财力、舆论支持远比川普丰厚。
以上所有这些,被西方占主流的左翼自由派政界及媒体归纳为“右翼民粹主义的危险兴起与民主制度的失败”。他们全然忘记了一点:民主制度的要义是主权在民,民选政府必须首先对本国选民负责。奥巴马将自己定位于“非法移民救世者”这一角色,导致一个疑问的产生:国家属于谁?政府应该为谁服务?将非法移民的利益置于本国选民的利益之前是否正确?如果统治精英与本国选民在这方面缺乏共识,人民将利用选票收回权力。
英国退欧两大原因,一是对贫困移民/难民的恐惧,二是难以接受欧盟消灭国家主权,退欧派也有精英与媒体参与并领导,因此更多地表现为对全球化的一种否定,而不是精英与民众的分裂。那么意大利人否决总理的宪法改革提案,则被称之为一场“人民起义”。一是因为意大利人早就烦透伦齐,媒体将他描绘为一个处处透着奥巴马“Yes we can”口气的目空一切的傲慢之人;二是因为中产阶级家庭因经济危机消耗殆尽,对经济繁荣、子孙后代的未来都失去希望, 社会党总统候选人蒙特布尔在“南方广播”说:“伦齐的失败是对欧洲紧缩政策的回应:人民希望收回权力”。
承接2016年的衰势,2017年欧美国家在价值观上的分裂与争斗还将持续,并不会因为政府轮替而告终,所谓左翼自由派与右翼民粹之间的输赢,不但将决定全球化的走向,还将决定这些国家的和平稳定与兴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