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世界不是平的,而是越来越不平等,尤其是2008年金融风暴之后。知名经济学者Branko Milanovic最近出了一本新书《全球不平等》,深刻地讨论这个问题。他的研究证据表示,全球化让开发中国家的劳工阶级所得上升(尤其中国),让全球最富有的顶端阶级更富有,对工业化国家内部来说则是不平等越來越严重,中产阶级严重消失。
这个经济不平等状况有严重的政治后果,这正是我们在全球都看到新的政治力量的崛起。 一方面,右翼民族主义的力量在欧洲快速崛起,民众支持强调保护主义、排外的、反全球化的新右派政党。5月下旬的奧地利总统选举,极右派候选人仅仅以3万票落选,差点成为欧洲在二次大战后第一个极右派政治领导人。根据《经济学人》杂志报道,在今年5月的波兰,支持极右派政党的选民已经超过40%;在奥地利和瑞士,极右翼势力支持超过30%。法国极右派政党「民族真闲」领袖勒庞(Marine Le Pen)在上次法国总统选举中赢得18%选票震撼全球;去年在丹麦,极右派获得五分之一选票。
同时滋养了左右派
另一方面在南欧,不论是葡萄牙、希腊还是西班牙,都有新的「反撙节」的左翼政党崛起,在希腊更成为执政党。全球化与不平等同时滋养了激进左派和右派的力量。这也是这次美国选举中所发生的新现象。美国虽然在过去30、40年也是越来越不平等,卻并未出现像欧洲那样明显的右翼民粹力量。Milanovic认为,相对于极右翼力量,美国出现的是「金权政治的均衡」(plutocraticequilibrium),亦即有钱菁英掌握了政治权力,但他们用枪支议题或同志婚姻等道德议题化解了蓝领阶级的不满。这就是共和党的政治策略。
但这一次中下阶层真正反叛了,而且欧洲不同国家出现左右分歧,在美国是一次爆发。保守派的白人蓝领工人是金融危机的受害者,他们原本大多支持共和党,但在金融危机后更不信任传统政治菁英,因此爆发茶党运动,这次更支持川普的本土、反移民、反贸易的修辞。年轻人、高学历者则支持民主党候选人桑德斯(Bernie Sanders),让桑德斯从参选以来就造成巨大旋风,社会主义这个签也受到美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高支持度:2015年10月的盖洛普民调,民主党认同者中有49%比较倾向社会主义,倾向资本主义的只有37%。
当然,桑德斯已经确定输给希拉里,但后者也被迫在許多议题上向左转,如质疑TPP、强调对富人加税、加强对华尔街的管制等等。同样重要的问题是,桑德斯的近千万支持者,他所激发出的民众热情和动力将如何延续下去?他们又是否会改变民主党和美国政治?
这股桑德斯点燃的风潮要成为一股政治力量是不容易的。此前民主党内引起年轻人热血风潮的人,如2004年的狄恩(Howard Dean),在初选落败后,支持他的力量虽转变成为影响力不小的草根组织,但并未能冲击民主党本身。2008年奥巴马动员了巨大的年轻志工和支持者,但他当选后的草根组织「Obama forAmerica」也日益虚弱。
青年延续政治革命
不过,对运动人士来说,如何延续桑德斯的「政治革命」不是桑德斯的工作,而是他们的。6月中,他们将举办「人民高峰会」(The People's Summit)讨论未来的运动方向与策略,也有新的团体(叫做「BrandNew Congress」)正在组织青年去各地参选国会议员,以延续桑德斯带起来的这股动能。这是新的美国政治图像:全球化带来的不平等激发了川普的右翼民粹主义,温和中间希拉里路线加上新崛起的青年左翼之潮。很快我们就会知道,谁会主导下一阶段的美国政治。
(数据反映美国的收入不平等,图片截自纪录片《不平等的世界》,图片来源:http://tieba.baidu.com/p/3291086618)